大荒,《山海经》释为最荒远的地方。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们一程程向荒远进*。而今,荒远基本不在,但是,叫大荒的地方却依旧有很多。本文的大荒特指北大荒。那么,为什么把我们这次行程叫上荒?是因为在寻访北大荒的老乡时,发现他们称回原来的老家为下荒。深为理解,其时,同居荒远,只是上与下而已。
本次上荒行,源于年创刊《庄河记忆》之初,关于收集整理庄河民间文化,便有很多议题,其中之一即是访问去北大荒的庄河人,尤其是去阿荣旗的庄河人。
阿荣旗三十多万人口,三分之一是庄河人,可以说阿荣旗是庄河人的第二故乡。年笔者曾参加庄河市在阿荣旗那吉屯(现在叫那吉镇)举办的“两地缘·故乡情”联谊与经贸洽谈活动,当时很为阿荣旗也有和庄河相同的蓉花山、仙人洞等地名感到亲切。近年来,随着对庄河民间文化的整理,知道了早期到阿荣旗有影响的庄河人是刘五爷,他逃脱日本人追杀,北上阿荣旗置地、经商。去阿荣旗为他种地和奔他而去的人无计其数,特别是蓉花山、长岭子一带。现今阿荣旗霍尔奇镇的上七垧、下七垧、上富贵、下富贵等地名都跟刘五爷有关。那里的庄河老乡至今还张口闭口地称其为刘五爷。
庄河人本身是关内人尤其是山东人闯关东的后代,中国人一次次大迁徙,无论是从洪洞大槐树的官方行为移民,还是从清朝到民国数百年间自发的闯关东,他们背井离乡,泛海偷渡,私越长城,实质上是贫苦人民悲壮的谋求生存的移民运动。而闯关东后代的庄河人,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他们继续北上,上北大荒,上阿荣旗。那么,若干年后,《庄河记忆》编辑部一行又北上访阿荣旗、访阿荣旗的庄河人这一于心中已久的计划,终于年7月3日成行,这对我们《庄河记忆》编辑部来讲,相当于一次远征。我们的寻访路线是庄河—集安—通化—长白山—敦化—镜泊湖—海林—亚布力—尚志—萧红故居—哈尔滨—大庆—阿荣旗—陈巴尔虎旗—齐齐哈尔—松原—长春电影制片厂博物馆—庄河。这是多次与沿途老乡沟通的路线,也有的地方我们没有联系老乡,但是有的是必经之地,有的是必寻访之地。整个行程万余里,计划半月时间完成。
一、看洗澡
年7月3日,一大早,我去未来新家园接王嗣元、顾薇、孙德宇,王德义和吕荣去接姜弢和付晓斌。早晨5时整,约好在庄河高速东口集合。两台车,8个人,都准时到达,互问早安,继续启程。行至栗子房时,黑云压顶,大雨哗哗,路上,仅我们两台车,雨刷丝毫不能停顿,才得以见路。谁也不说话,默默前行,只听雨刷声。许久,雨小了,天也逐渐放晴,仿佛要露出太阳的光芒了,车里的人也有话了。哎呀,这么大的雨我们还出访。那?刮风不干活?下雨不干活?那?什么时候干活?大家自我肯定、自我否定地谈论着,近丹东时,天就好了,再往上,满眼尽是绿了。
6个半小时以后,中午11时30分,到达集安,这是我第一次连续开这么长时间的车。集安是我们向往的地方,长达年,这里是高句丽*治、经济、文化中心,是我国对朝三大口岸之一,边境线长.5公里。中午在江边吃炖江鱼,向人打听集安博物馆怎么走,围上两个人不回答问题,反而一个劲叫我们去看朝鲜女兵洗澡。吃好饭,只得打起导航找集安博物馆。集安城不大,很清爽,空气温润,横竖几条街,国内城址尚在,现在的集安城也是依国内城而建。参观集安博物馆之后,又去将*坟、好太王碑、五盔坟贵族古墓壁画、丸都山城。可能是离开江边的缘故,再打听路,所到之处,都是一一细细告知,有一个人都骑摩托车过去了,又转车回来详细指点道路。这让我们扪心自问,庄河人能做到这样吗?
将*坟号称东方金字塔,距今多年,基高13.5米,坟阶七层,每层每块铺砌条石重达几吨,墓顶覆盖一块巨大而完整的石板重约50多吨,气势宏伟壮观。墓东北现存一座陪坟,外观呈“石棚”状,与庄河塔岭大荒地石棚、吴炉白店子石棚、栗子房粉坊前石棚外形上极像似,只是级差较大。
晚饭还在江边,与中午吃饭时一样,又围上人叫去看洗澡,见我们摇头,他们及其不解。哎嗬?到集安还有不看洗澡的?你们是大连的?大连的怎么就不看?大连有朝鲜女兵洗澡?
二、两毛七
可以在通化不停,但是必须在通化停。这里有我的发小,她叫潘滨,我们四十一年未见。就像二姐为了给我们准备北上的礼物,晒各种鱼虾,忙了一个春天一样,我找潘滨也忙上快一个春天了。我俩小学四年级从青堆孔家潘东分开,那一年正闹地震,她家爷爷奶奶和叔叔决定将她姐弟三人送回通化她父母身边。而我从四年级开始,渐次读书,与潘屯越来越远,远到我们四十一年竟没有相见。实际上,我们都在向远方走去,抑或,我们都没有与潘屯割断,只是我们没有相遇。但是,四十多年来,我心里一直念着她。
我知道她的爷爷是伪警狱长,她的奶奶是小婆子,她的父亲因出身不好才远奔通化,才在通化安家,又忙碌不开,先后将三个孩子送到乡下潘屯父母处。她的叔叔长得极帅,找个婶子是铁杆贫农出身,没念书,连钱都不认识,可是对他们三姐弟却是很好。而我也知道,我二伯是反革命分子,我们家是从青堆子下乡到潘屯的外姓户。她学习好,我也学习好,我俩自然走近,下课一起玩,放学一起薅草、捋菜,而她教我的让我胆子大起来的是捉青蛙。我也学她缝个小布口袋,放学跟她去稻田边、小河边、青草地里去捉青蛙。那时没有人告诉我们不应该捉青蛙,我只知道:她家鸭子吃了她捉的青蛙,下蛋特别大,蛋*特别*。我也学捉青蛙,也想让家里的鸭子下蛋大。春天的青蛙不十分活跃,她上手一摁一个准。夏天的青蛙特别灵敏,但是还是没有她的眼快手快。她的布口袋不一会儿便鼓鼓囊囊,快封不死口儿了。而我的布口袋只有几只青蛙,少得可怜。有时,我刚捉到青蛙,它一挣扎,还跟着呲一股尿,我害怕,一激灵手一松,青蛙又跑掉。初春的水是刺骨的凉,我战战兢兢入水,而她却如履平地。我担心蚂蟥,见到蚂蟥会*飞魄散,因为听说蚂蟥吸血会置人于死地。而潘滨即便有蚂蟥咀在腿上,她也不慌不忙,一巴掌拍上去,那蚂蟥便缩作一团从腿上滚下来。她青蛙捉得多了,就倒在家里院子中的一口缸里养着,遇到刮风下雨不能去捉青蛙时,家里的鸭子依然有青蛙吃。她有时也帮我捉,或有时她捉的多了也给我一些。我像她的跟腚虫一样,人家拿个口袋,我也拿个口袋,人家院子有个缸,我家院子也有个缸。只是我永远没有她捉的青蛙多,我家缸里的青蛙也永远没有她家缸里的青蛙多,我家鸭子下的蛋也永远没有她家鸭子下的蛋大。
三年级以后,我就不跟她捉青蛙了,或许是她不带我了。因为三年级入红小兵时,我入上了,她没入上。她学习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只是在*治上,她的问题比我严重吧。她的奶奶给她买红领巾的两毛七分钱都借好了。初选时是有她的,正式公布的那天,她揣着两毛七分钱,和大家一样,心情十分激动。只是在开班会前,老师将她叫出门外,告诉她这次没选上,下次争取。她问什么原因,老师说你家里是富农。她捏着兜里奶奶借来的两毛七,转身扶墙痛哭不已。她长我一岁,她是懂事的。我小她一岁,不会去理解她的心情,这也许就是以后不再在一起捉青蛙的根由吧。
念到四年级的时候,她回通化,我竟没有送她,据说他们三姐弟离开的那天,拽着柜,抱着门,打着滚儿,嗓子都哭哑了,就是不肯上通化来的大板车。她叔叔将他们一个个抱上车,开车师傅强行将他们拉着离开。
四年级时,我也懂事了,我知道她回通化,那是城市。而我,永远也回不去青堆子了,我再也不是小镇户口,我与青堆子将永远没有关系,我的户口在乡下,在潘屯,在扎根呢!现在想起来,这肯定是我没去送她的原因。
不久,她爷爷摘帽了,走在屯中街上,腰杆仿佛是故意抻着似的,笔直。这时我才觉得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爷爷。以前虽然跟潘滨一起干这干那,基本没见过她爷爷,只知道她家里有一个被管制的爷爷。她爷爷摘了帽,她奶奶也不整天愁苦着脸,拾掇得很利落,半卷着簪,头发自然弯曲,一双丹凤眼,下巴偏左有一个痦子经常跳跃着,仿佛要舞蹈似的。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样生活着,曾经一定很风光。她爷爷不愧是读过书的,有学识,有眼界,获取信息也快,他率全大队之先,买了个爆爆米花的机器,她爷爷能赚钱了。每日他推着小推车在本屯、在邻屯爆爆米花,能看出他神情里流露出的喜悦,这些年让家人蒙受的羞辱,都随着那一锅锅苞米花的炸响而荡开,而荡向遥远,身心舒畅了,能透口气了。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持续太久。两年后,一次潘西屯里耍马戏时,老人又去爆爆米花,潘滨叔叔家的十岁的儿子跟着爷爷去。爷爷在忙乱中忽略了孙子,天黑了,马戏也散场了,苞米花也没人爆了。要收摊回家时,发现孙子不见了。大伙也帮着找,还是不见。家里人慌了,潘东、潘西的人都打着火把帮着找。第二天早晨,潘西屯有人跳水时,发现井中有人,下去捞上来一看,正是爷爷的孙子,早已经灌死了。那孩子是怎么掉进井里的,谁也不知道。从此,爷爷一病不起,三个月左右,离开人世。孙子的死于爷爷那是怎样的痛啊,那痛让他如何言表?那真是把爷爷痛死了啊!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年过半百,那红小兵的事,那城市户口的事,早已都不是事了。上荒之行,我一定要路过通化,一定要见到潘滨。我找潘屯的同学,找潘屯熟人,几经周折,得到他叔的回信:潘滨不在家,在韩国给姑娘照看家。可就在临近出发之前,又辗转来信,潘滨回通化了,在韩国不习惯,提前回来了。真是上天之赐啊,我们该见一面了。
7月4日早晨6时,我们从集安出发,沿国道,经过2时30分到达通化,按照潘滨说的地点,我们见面了。几十年,容颜已改,在一个广场上,我们是通过电话彼此确定的,隔着几十米,我们向对方跑去,眼泪不自觉地溢出眼眶。我们扑在一起紧紧地拥抱着,四十年的岁月,四十年的人生滋味,都在这拥抱里得以释怀。
随她去她家,絮叨着小时的往事,谈及彼此现在的状况,欢笑和泪水交替涌现。谈起他爸爸,得知跟她同住一楼,于是决定去看看她爸爸。她爸爸没有她叔叔精神,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离开庄河已五十多年,他是十八岁到通化的,他说通化庄河人多的是,潘西屯老陈家是投奔他们来的,现在通化的庄河人也是经常相聚。给他爸带的鱼干、虾酱、庄河陈香酒以及庄河地图和《庄河记忆》,老人对庄河地图最感兴趣。他戴着花镜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庄河家乡地图,仿佛能透过纸面上的标注看到家乡的山山水水。他身体尚好,还可以往返于故乡。
潘滨又领我们参观了杨靖宇陵园。午饭后,我们还是相拥离别。泪窝又是浅的。人生,有几个四十一年呢?
三、家乡来人了
出发前,多次与尚志市老乡高浦国联系,他说尚志市有四个乡镇全部是庄河人,多是栗子房大十间人。过来吧,过来看看。有这么多老乡聚集,我们还是决定去一趟尚志市,如果没有尚志市四个乡镇庄河老乡的诱惑,我们的行程路线就会省去一大截。
7月7日早晨7时,从海林往西,走绥满高速,有1时许,到尚志市的第一站亚布力镇。亚布力镇在修路,除了路不好走,还有漫天飞扬的灰尘伴着我们。在等中东铁路上的火车过去时,车内的灰尘呛得满车人直咳嗽。
在高老师和亚布力镇*府徐庆梅镇长的安排下,采访了四顺、尚礼两个村。四顺是朝鲜族村,现在朝鲜族人很少,多去韩国。第二天,我们采访了石头河子镇的宝山村和宝石村。由于尚志市每个乡镇之间距离比较远,我们时间又紧,临时决定,只能忍痛割爱,不能一一采访。
这两天,我们一行8人,时而分散时而集合采访,共采访70岁至93岁老人26位。每到一户,附近邻居便相互告知,随后聚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家乡来人了!来看我们了!我们内心一震,《庄河记忆》编辑部一行,只是民间活动。没想到,在他们心中,却是家乡来人了,来看他们了。
我们盘腿坐在张姐家的通炕上,坐在李群家的院子里,坐在王姨的木耳棚旁,翻看他们过去以及现在的照片,大多第一代来的老人都已经去世。姜弢与主人一样卷起一支亚布力烟,听他们操着庄河口音讲如何离乡、如何思乡。爬也想爬回庄河呀,可是回不去了,老人埋在这儿,儿女在这儿成家,我们往哪回?让人回忆痛苦,是不是不善之举啊!他们擦擦眼泪,哎呀,痛在心里啊,不碰也痛。几十年过去了,一路上来,从搭窝棚到盖房,从送走老人到儿女成家立业,一转眼,都过去了。人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当年刚来的时候,“小咬”像扬谷糠一样多,现在生活好了,小咬也没有了,人也老了,哎呀,人呢,怎么样都是一辈子。
怎么样都是一辈子?是啊。一辈子,两辈子,甚或几辈子,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树挪死人挪活。他们都挪活了,挪到了能吃上饭的地方。那每一口粮食,都将心中涌出来的饿压下去,再压下去,直到将饿赶跑,让生命回归本位。
亚布力镇,原名亚布洛尼,俄语果木园之意,位于张广才岭西坡,尚志市西南90公里、蚂蚁河上游左岸。中东铁路通车后,这里渐成为山区小镇,清朝时曾长期是皇帝和满清贵族狩猎的围场,现在每年向全国各地运送木材达30多万立方米。亚布力的雪为粒状,每年雪期天以上,雪深可达1米多。从年该基地建设至今,已接待21批赴南极科考人员进行冬训,先后承办了第四、第七、第十届全国冬运会,第四届亚洲少年高山滑雪锦标赛,国际滑雪比赛以及数十次国内和省内滑雪比赛。已经形成了初、中、高级雪道相综合的雪道体系。亚布力名扬中外。
石头河子镇位于尚志市东南公里,张广才岭西麓和亚布力为邻。旧名亮子岭,后因境内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河底多卵石取名石头河子。年,沙俄取得该地区林区砍伐权,随着采伐业兴起,人口渐增,商人汇集,形成较大村落,俄建筑有多幢,多为木刻楞。年以后,几乎树尽山光,经济日趋萧条。日*侵占后,更是毁灭性掠夺,使各业每况愈下,此后便一蹶不振。早在年,建中东铁路时,就有俄侨民引栽草莓、树莓、黑加仑(紫莓)到该地。年,石头河子镇建立“三莓”试验站。年,石头河子镇被列为全国百家特色名乡之一,“三莓”载入《中国名乡》一书。
在尚志市,高浦国老师领我们参观尚志市文化艺术碑林。碑林占地面积3·2万平方米,始建于年,是我国东北最大的文化碑林,以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脉络,展示中国书法这一伟大艺术形成的源流过程,所有书法碑石全由手工雕成,雕工不凡,历代名家字帖均有准确再现。特别钦佩尚志市的决策者们,能让尚志市的后人世世代代都行走在文化艺术中。
尤为高兴的是,在尚志市还见到《庄河记忆》的老作者金玉彦。他从孙广森老师处得知我们行程,在女儿的陪伴下,专门从一面坡赶到尚志来看望我们。
四、小姨与大庆
大庆原来不在寻访老乡的行程计划内,这里要感谢《大庆晚报》副主编秦斧晨,当他得知我们的计划时,立即在《大庆晚报》“我要找到你”栏目登出消息,查找庄河老乡,促成我们的活动。这样的消息连发了四次,还替我们约定了与老乡见面的时间,并提供报社的会议室让我们和老乡见面。大庆的老乡与其他地区的老乡不同,他们奔赴大庆是响应国家号召,是大庆的开拓者建设者。
去大庆是一定要看小姨的,小姨是大姑姐的姨婆。她将华南润滑油引进庄河市场,让我在庄河得以推广,我还从未到大庆拜见过小姨。7月10日,小姨的儿子带她,在大庆龙凤大桥迎接我们。小姨叫陈桂莲,今年81岁,庄河小孤山陈屯人。年,被招工在大连石油七厂,年,在全国支援大庆的号召下,奔赴大庆,一干就是一辈子。
中午吃饭时,小姨说:我在庄河的坟地都选好了,死了一定埋在庄河。我问,小姨夫咋办?人家可是吉林人。小姨毫不含糊地说,叫他也去庄河。大伙都笑,笑小姨的霸道。小姨说:我今年还回庄河,从退休了,我一年一趟。她儿子高成功在一边说,真不远,自己开车五个小时就能到鞍山。
不由又想起,高浦国老师也说过,回趟家也不远,从尚志坐火车一天一宿就到庄河。他们说的不远,让我在尚志、在大庆才真切地感受到——那是他们心与家乡的距离。家乡在心中,那就没有距离,多远都不远。就像我们从长春往回走,本来计划在沈阳住一宿,可是车跑着跑着就不往沈阳拐了,马不停蹄,直奔庄河,顶雨连夜回家。
五、阿荣旗人嘴里的“不远”
年7月11日,阿荣旗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王洪波一行,在阿荣旗南与黑龙江甘南县毗邻的金界壕迎接我们。半小时后,到达阿荣旗人大常委会,在会议室已有十一位庄河老乡在此等候,他们是阿荣旗*商两界庄河人的佼佼者。二十余人的座谈会,庄河话在这里格外亲切。
王洪波主任说:阿荣旗的庄河人到处都是,不像大庆,还得到处寻找。晚上在阿荣旗王杰广场,王主任随口问一声,谁是庄河人?便围上来好几个人,我是庄河人,我是庄河人。庄河人在阿荣旗这片土地上,几十年繁衍生息。辛世金说:我是48年来的,当时三岁,土豆有小枕头那么大,我一个个往家扛,邻居都当稀罕,都觉得待人笑,那时每家都有十来万斤土豆。刘圣章,阿荣旗蓉花矿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家中奶奶96岁,提起庄河,就眼泪不干,全家五代人,三十余口,和睦相处,同住一楼,刘家多个公司,买卖红火,多幸福的奶奶啊,也有泪水?那肯定是思乡的泪水。呼伦贝尔蒙天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赵彦堂,将大兴安岭南麓优质的黑木耳,深加工成系列产品,推向世界。薄久波是人大教科文委主任,一个干练精壮的中年人,他从年5月11日开始练习马拉松,一个月后便开始参加大型赛事,天之内,他跑了四个国际马拉松全程,其体力和意志殊为了得。阿荣旗高中年轻的校长于宏伟,也是庄河后裔,他出色管理着一所规模堪比大学的学校,校园的场馆建设令人叹为观止。王主任说,在阿荣旗,到处都能找见优秀的庄河人。
广袤的阿荣旗养育了庄河人。说起阿荣旗的广袤,一则对话,便是最好的见证。在库伦沟林场,我车轮胎扎了,林场司机们前来帮忙将轮胎卸下,说要拉去不远处给补上。我问,不远能有多远?答,也就60多公里。天哪!60公里在他们眼里就是不远!后来,我两次问朋友——你们猜猜,阿荣旗人说的不远能有多远?他们根本没法猜到。
和年比起来,阿荣旗变化太大了,根本找不到当年的样子。而今,阿荣旗正在搞全域十覆盖,每个负责人都手机定位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很快,一个更加鲜亮的阿荣旗会呈现在人们面前。
六、沁入大地的记忆
行走于东北大地,感慨万千。
从寻访移民北大荒庄河老乡为缘起,沿国道、沿绥满高速,从集安到呼伦贝尔陈巴尔虎旗,行程万余里,大部分时间行走在绿色中,呼吸在氧吧中,置身于祖国大好河山中之时,我们同时也行走在东北的历史长河中。
东北有三大基本族系:肃慎、秽貊和东胡,三族起自先秦,迄于明清,贯穿东北古史之始终。肃慎大体分布在长白山以北,西到松嫩平原,北到黑龙江中下游广大地区。舜时,贡弓矢;周武王时,肃慎人入贡“楛矢石弩“,臣服于中原王朝。在汉魏,为挹娄,北朝时为勿吉,隋唐为靺鞨,其后女真和满族皆出于此,诸侯一脉相承,绵延不绝。
秽貊族,是中国东北南部地区和汉四郡故地的古老的地区部落,在夏商之际广泛分布于南至朝鲜半岛,北至松花江流域中游广大地区,主体在东北。后来在东北地区建立*权的夫余和高句丽就是在融合秽貊等东北区域民族的基础上形成发展起来的。夫余族居住的中心在今吉林农安,到魏晋南北朝时,夫余族几经变迁,大部分同东胡、肃慎的后裔以及高句丽和汉族人融合了。
东胡,是中国东北部的古老游牧民族,自商代初年到西汉,大约存在了年。东胡是一个部落联盟,包括了当时族属相同而各号不一的大小部落。后为匈奴单于击败,东胡各部成为匈奴的种族奴隶,但是,东胡各族并未就此消亡,退居乌山的一支为乌族,退居鲜卑山的一支称鲜卑族。东胡族系包括的部落和民族很多,如东胡、乌、鲜卑以及由鲜卑分化出的慕容、宇文、段部、拓跋、乞伏、秃发、吐谷浑各部,此外还有柔然、库莫奚、契丹、室韦、蒙古。东胡语言属阿尔泰语系,很多民族语言都缘起于它。
素有“千年古都百年县”之称的敦化,年,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筑城称王,号称震国,年,唐玄宗册封大祚荣为渤海郡王,始称渤海国。年,清*府尊长白山为神,对这里进行封禁长达年之久,作为满清皇族发祥地,遂取《四书五经》中“小德川流,大德敦化”之句,寄“敦风化俗”之意,定名为敦化。清祖祠位于敦化南郊。
陈巴尔虎旗民族博物馆,分民俗、历史、自然、成就四个展厅展出,馆藏近件,野生动植物标本个。其中,在陈巴尔虎旗出土的猛犸象,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象之一,是陆地上生存过的最大的哺乳动物,草原猛犸象体重可达12吨。它们存活于年到年前的上新世时期,最后一批猛犸象大约于公元前0年灭绝,这被视作一个冰川时代结束的标志。曾在新生代第三纪末期,也发生过类似情况,当时大量的原始哺乳动物灭绝,由现代动物的祖先取代了它们。
世事总是更替的,无论生物、动物还是人类,只留与后人叹生叹息。
在通化,我们拜谒了杨靖宇;在海林,拜谒了杨子荣;在尚志,拜谒了赵尚志、赵一曼;在阿荣旗,参观了东北抗联纪念馆。东北,自年九一八以后,仅18个月时间,日本就侵占了辽宁、吉林、黑龙江、热河四省,从此,东北人民遭受14年的血腥殖民统治。东北抗日联*的英雄们,他们热爱家国,为这个国家拼死奋战。
东北抗联纪念馆,在阿荣旗抗联英雄园内,是内蒙古自治区唯一一个以抗联题材为主题的大型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全面反映东北抗联的发展历史以及在呼伦贝尔地区的活动情况。
东北抗联,从白山黑水到内蒙古,有多少英雄为驱除日本侵略者献出年轻宝贵的生命。而在解放战争中,又有无数杨子荣式的英勇战士血洒这片热土。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经中央批准,国家11个部门联合组织开展评选位为新中国成立做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赵一曼、杨靖宇、赵尚志、杨子荣,均位列其中。
路过哈尔滨时,我们住在道里区,又专门去呼兰区瞻仰萧红故居和萧红纪念馆。萧红生于年6月1日,年1月病逝于香港,年仅31岁,与民国石评梅、庐隐、张爱玲同为四大才女。从年发表第一篇小说《弃儿》到病逝,不足九年时间,创作近百万字,其中《生死场》、《呼兰河传》最为影响深远。去世前一周,1月15日,她写道: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从北方回来,我又重新阅读了她的所有作品,真的为她不甘。
银幕上的工农兵形象,根植于几代中国人心中,走进长春电影制片厂博物馆,一部中国电影发展史便历历在目。长影是中国电影界的老大哥,厂里的规模也是全国最大的,共有七个摄影棚。从此,有了中国电影的七个第一,即第一部故事片《留下他打老蒋》;第一部科教片《预防鼠疫》;第一部木偶片《皇帝梦》;第一部动画片《瓮中捉鳖》;第一部大型纪录片《民族东北》;第一部译制片《普通一兵》;第一部长故事片《桥》。我们少年时青年时耳熟能详的《卖花姑娘》《流浪者》《百万英镑》《多瑙河之波》等,都是他们译制的。那些电影,完成了对我们的情感教育、美学教育。
长影几辈电影艺术家,为我们带来太过丰厚的精神滋养,这一路上,走过许多人,也留下许多故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长影都是中国人的一处精神家园。
从长春电影制片厂博物馆出来,我们马不停蹄回返庄河。一路上,沁在东北大地上的记忆,灌满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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