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代浦尔，湖中幻境
传说印度的三大主神之一毗湿奴拥有无数化身，其中就有奎师那——经常以吹笛子的俊朗男子形象出现的神灵，他也是《薄伽梵歌》中的灵性导师奎师那。这位吹笛的神灵与音乐和情性紧密关联，因而受到盛产英雄的拉吉普特人的崇拜。在拉吉普特人生活的拉贾斯坦大地上，乌代浦尔是最富于灵性的城市，整座城市环湖而居，皮巧拉湖就是它的灵*。 拉吉普特细密画 11世纪时，拉吉普特诸王公组成联*长期抵抗外敌的入侵，直到1527年坎瓦会战中，拉吉普特人败于莫卧尔第三代王阿克巴。之后，梅瓦尔王乌代·辛格被迫迁都乌代浦尔，建造了拉贾斯坦最富轻盈之美的城市。 乌代·辛格在辽阔的草原上，利用原来的河流，堰川造湖，湖畔的王宫“城市宫殿”（City Palace）和周边的民居多用白色大理石兴建，映着湖光水色。后来，神话般的“湖上宫殿”（lake palace）在皮巧拉湖中央修建起来，成为乌代浦尔的代名词。从湖岸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到这座玉石般的宫殿，就像漂浮在水面一般梦幻。 今天，王族将城市宫殿的大部分作为博物馆，开放给大众，任何人只要购票，就可进入这座高大、复杂而华贵的王宫中游览。白色的大理石建筑拔地而起，从入口进入，穿过门廓和台阶，空中的露天小广场、波斯风格的玛赛克镶嵌画、印度－穆斯林风格的圆形拱顶和繁复的门廊依次显露出来。 宫殿墙壁上亮丽细致的壁画引人驻足。这里绘有奎师那与牧女、国王率*队与敌人激战的场面、盛大的节日庆典……在一面墙壁上画上千个人物，包括国王和王后、王子和公主、象奴牵着披金戴银的大象、马夫们驾驭战车，为了表现一排马，于是在一匹马的身上画了十来个头……这就是印度艺术中著名的拉吉普特细密画，线条细致流畅、色彩丰富。 拉吉普特细密画不似莫卧尔细密画富丽细腻，其内容主要体现了印度民间的精神——人们对自然和国王英雄事迹的热爱，幽默和喜悦、正义和情爱充斥在画师的笔触与画面的布局之中。每一幅都值得细细欣赏，体味其中蕴涵的情感和因为信仰而传达的神秘意味。有人把拉吉普特细密画称为“音乐的绘画”。今天在乌代浦尔湖畔老城，还有不少祖辈相传的画师。沿湖深入居民的巷间，偶尔可以看到半开放的画坊，画师用纤细如发丝的画笔在方寸大小的画布上描摹…… 湖上宫殿 人们说，到乌代浦尔不到湖上宫殿等于没到乌代浦尔。从湖畔望去，水面上的宫殿宛如一个遗世独立的世界，不由得让人猜想，宫殿是否由深深沉入湖底的锚锭暂时系在湖中，来自《天方夜谭》里的魔*与精灵在水下照看着它，等待着擦亮阿拉丁神灯的人。 湖上宫殿现在是由TAJ集团经营的酒店，除了入住的客人外，其他人是无缘进入的。湖上宫殿必须登船前往，我们先到达湖畔一座被艳丽的织物和软榻装点的私人码头，边品尝软饮，边了解酒店的历史。让酒店人员津津乐道的名人逸事数不胜数，比如费雯丽、安吉丽娜·茱丽和比尔·盖茨纷纷下榻，007系列之《八爪女》就是在这里拍摄等。 说着话，船已经到了。小游艇的船夫留着弯曲上翘的胡子，典型的拉吉普特人的相貌。湖上宫殿离我们越来越近，一位穿着传统宫廷服装的侍者撑着带有流苏的华盖，已在码头等候我们。宫殿旁的湖面上还停着一条高大而奢华的木船，供王族举办庆典时使用。 在王族般的礼遇中，我们进入了宫殿，大堂的大理石墙壁上用拼贴再现出皇家生活的图景，此外还有无数马赛克式的镶嵌镜面，使大堂充溢着一种悦目的光芒。通过一道道门和巧妙衔接过渡的长廊，皇家的宫殿、花园和绝无重复的屋宇一个接一个、一层套一层地向我们打开，花园四周的小径从青郁繁茂的花草中穿过，引向楼梯和门廊…… 后来当我离开印度，我一直还记得其中的一间屋子，那是公主的卧室。据说她痴爱月光，请设计师特意为她设计了这间屋子。每到月圆，月光就会映在屋中的一面镜子里，并在镜子里滞留相当长的时间。动人的故事、锦色的丝被与深褐色的木床让人屏息——这位痴迷的公主想要挽留的不只是月影，还有难以永驻的青春，其伤感之表情萦绕在斑斓的色彩、复杂的织物和镜像里，甚而在观者的呼吸之中，也可察觉到轻微的波动…… 透过房间的落地大窗，不仅能欣赏到湖面动人的风光，还能看到乌代浦尔的旧城风貌。有客人如此留言：“在这里，即使普通人也变成了诗人。” 耆那教寺庙中的颂歌 乌代浦尔的早晨，初阳泛金的光泽让湖中宫殿显出富丽的王族风范；而*昏的时候，夕晖斜照，给宫殿抹上淡淡的红色，且随着时光的流逝，现出微妙的变化，有如一首由色彩谱写的悠扬乐曲，给每一个凝视它的人带来无限安慰与平静。 在乌代浦尔的第一个*昏，我在湖滨散步，水中的小伙子们在游泳，并邀请我一起下水。水边有小巧的印度教神庙，一个年老的祭司照看着它，一个老人倚着石墙望着湖水冥想。妇女们则在湖边洗衣服，鲜艳多彩的衣物给*昏增添了更多情趣。 乌代浦尔旧城街道因地势而高低错落，开有许多小店，出售工艺品、衣服和丝巾。在一间哈维利建筑院落中，每周有针对游客的拉贾斯坦歌舞和木偶表演，而在一些画坊里，则有拉吉普特细密画风格的作品出售。一个小伙子请我去他哥哥的作坊参观，这里的画坊和西藏的唐卡作坊类似，大多只限于王族庆典和宗教主题，其中关于民间史诗《巴夏瓦塔·蒲拉奈》中有关奎师那与牧女的故事最受喜爱。 在旧城中靠近湖边的地方，有一间耆那教寺庙，建在高地上，正面有高高的台阶。殿内一座院子，中间是尖锥塔形的主殿，如立体的曼陀罗，每一面自下到上都刻有繁复精美的雕刻，大大小小的神灵千姿百态。在印度，因为耆那教教徒十分热爱他们的寺庙，会尽力捐献所得给寺庙，所以几乎所有耆那教寺庙的建筑与雕刻都相当丰富可观。耆那教徒主张不杀生、不妄言、不偷盗、不奸淫、戒私财等五戒。他们生活简朴，希望通过苦行获得解脱。其教徒主要集中在西印度，不从事以屠宰为生的职业，也不从事农业，主要从事商业、贸易或工业。 在离开乌代浦尔的前一天，我在城区游荡，听到耆那寺中有人在唱歌，于是进去看看。主殿大体呈八角形，中间是祈祷的地方，殿中坐满了男女老少，前面一个小伙子打着手鼓，另一个敲着法铃，大家和着鼓声唱歌。一个靠着石柱坐着的中年男人示意我们可以随意坐下。 我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打量四周，从穿着上看，都是本地普通的居民，大家一边唱，一边拍着手，歌词听上去很简单，只几个句子反复地唱诵。一个面相憨厚的小伙子，很使劲地拍着手，脸上洋溢着喜悦，这喜悦带着全身都随拍手而摆动。唱了一会，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起来分发糖果给大家，并笑着看着我吃下去。在有着严格的种姓制度的印度，耆那教主张众生平等，所以总是给我一种亲近感。我注意到那个示意我们坐下的中年人，面容瘦削，目光忧郁，似乎在歌唱中努力把握些什么，或许他阅尽世事，或许他愁思百结，让他在众人中显出一种不同。